李重骏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把刀。

    而刀柄始终握在皇帝手里。

    除非。

    绥绥捧着食盒回来,远远就看见凝神的李重骏。

    他没有表情,可是眉目威悍,紧抿的唇弓冷峻,像只野狼,在无边的旷野里下了个什么了不得的决心。

    她有点儿被吓住了,然而李重骏马上也看到了她,又恢复了那虚弱又散漫的笑意。

    绥绥送来了粥饭,他只吃了两口,胃口不好,显然病还没有好全。

    果然,晚上的时候他又发起烧来了。

    那会儿绥绥早已经在小榻上睡熟了,忽然觉得身后热热的,原来是李重骏从身后抱住了她。

    “……嗳?殿下什么时候来的?”她反应了一会儿,惊讶道,“怎么这么烫!”

    绥绥急于爬起来查看,李重骏却仍牢牢抱着她,像是费了很大力气。他似乎不想管自己的病症,只想同她说话,轻声说,

    “小时候我捉住过一只羚羊,很大。我喜欢它,抱着它不撒手,滚在地上满身是伤也不撒手,可是它不怎么喜欢我,奋力挣脱,跑走了。”

    李重骏很少讲起他的过去,绥绥愣了一愣,方才好奇道,“咦?皇g0ng里也养羚羊?和戈壁滩上的羚羊是一样么?”

    “就是西域进贡来的。”他说,“在上林苑。”

    绥绥轻轻“哦”了一声,轻易地想起了故乡,想起了小时候,和同村的男孩儿们一起骑马去放羊,在水草丰美的凉州的夏天,她第一次见到羚羊——

    那只长长角的大羊正在被豹子追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