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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逢此喜事,贾家忙着款待道喜之,王夫本就不擅此道,贾母年纪又大了,凤姐坐月子,李纨是个寡妇,探春惜春是小姐,难免疏忽了今日过来给凤姐之子洗三的。  黛玉和雪雁倒不意,向贾母王夫等道了喜,便告辞了,说府上忙碌,不敢久扰。  贾母头上的银丝似乎也多了几分光彩,闻得黛玉和雪雁告辞,心里不舍,道:“等吃了晚饭再回去,一会子还有戏酒呢。”  黛玉抿嘴一笑,指着雪雁道:“竟不能留,过一会子雪雁女婿便去家接她呢。”  雪雁横了黛玉一眼,假作害羞地低下了头。  贾母听了,笑道:“雪雁跟着过来,一时竟忘了她也是有家的。”  说着,又对雪雁道:“女婿时时记挂着,可见是个好的,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罢,就不留们了,明儿闲了,再过来逛逛。”  雪雁含笑答应了,抽身与黛玉离开,出了上房的门,抱怨道:“姑娘告辞便告辞了,什么借口没有?偏拿作筏子。”  黛玉莞尔道:“难道说的竟不对?常说,不拘哪样,有借口别便不好如何,今儿虽说是赵先生来接,都得了清净,却也没有说谎哄。”  雪雁被她说得哑口无言,不禁也笑了起来。  忽见王夫迎面赶了过来,道:“雪雁略等等。”  雪雁一怔,只得站住脚。  贾母听到王夫的声音,忙命鸳鸯出来,问道:“老太太问太太叫雪雁做什么?”  王夫忙进了屋,笑道:“正有一件要紧事托雪雁的哥哥。”  贾母一听便知事关元春,一想于连生宫中愈加受长乾帝倚重,心里也觉得应该,复命叫了雪雁和黛玉回来,向雪雁笑道:“既这么着,就劳烦晚一时半会地回去。”  雪雁看向黛玉,黛玉暗暗叹了一口气,道:“外祖母和舅母之命,如何能辞?”  贾母听了,十分欢喜,唤了鸳鸯过来请她们到自己里间小坐,外面则忙着款待络绎不绝的道贺之,好容易忙完,送走诸客,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。  雪雁坐贾母里间,同黛玉吃茶闲话,另有王夫打发探春过来作陪。  黛玉看着探春一脸喜气,正要开口打趣她,却见王夫带着两个新提拔上来的丫头金环玉环过来,众忙站起身来。  王夫向探春道:“二哥哥近日读书读得脑子疼,去替看看他。”  探春会意,知道王夫有话跟黛玉两个说,忙告退出去。  房中只剩黛玉和雪雁,并两的丫头,王夫又遣了金环和玉环出去,见状,黛玉只得打发紫鹃汀兰,雪雁也叫小兰和翠柳出去。  王夫面上现出一丝满意之色,乃向雪雁开口道:“只怕此事还得劳烦。”  雪雁和黛玉心中都揣测出几分来,忙道:“太太有什么话只管吩咐,若是力所能及之事必然不敢推辞,哪里敢当太太一句劳烦。”  王夫闻言一笑,随即叹了一口气,道:“也知道娘娘宫里熬油似的熬了十年才封了贵妃,咱们家宫里都使不上力,虽有几个常来要钱的大小太监,可是没能帮得上娘娘什么忙,倒是家里白填了许多东西。素闻大哥哥古道热肠,又是圣跟前的红儿,因此竟请托了大哥哥,宫里多照应着娘娘些儿,咱们一家子都感激不尽。”  雪雁道:“按理,府里长了这么多年,原不应辞才是,只是自从出阁时哥哥出来送嫁,此后和哥哥已多日未见,下回见面时还不知什么时候,恐误了娘娘的大事。”  黛玉听了,看了王夫一眼,忙斥道:“不过就叫递一句话儿给于公公,有什么为难?二舅母担心娘娘,很该体恤一番慈母之心才是。”  雪雁知道黛玉是为自己方有此预,也觉得自己先前婉拒之意太过干脆,只得假装苦笑道:“也想呢,只是一向都是哥哥出来找,连宫门哪里都不知道,如何递了话儿进去?何况哥哥最是循规蹈矩,便是带东西出宫都是过了明路,哪敢私相授受传递消息。一个丫头倒也无妨,此事泄露,连累哥哥不要紧,却恐害了娘娘。”  王夫听了这一番话,心气略平,笑道:“咱们家虽无能,倒有几个能传递了消息进去,倒不必担心无法。另外也不必于公公传递消息私相授受,只求于公公圣跟前为娘娘美言几句,时常提点着,使得圣多多去看娘娘几回,咱们就放心了。”  黛玉和雪雁恍然大悟,原来她说的是这么个意思。  雪雁低头想了想,道:“太太容禀,不敢替哥哥答应,只好等见了哥哥,到那时一定将太太的吩咐都告诉他,应与不应,也得看哥哥的意思。”  她知道于连生恪尽职守,从来不受后宫嫔妃和前朝官员的收买透露什么消息,每回得了打点之物都回禀长乾帝知道,长乾帝对此极为赞赏,常命他收了,偶尔叫他传递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出去,或者也会假作被于连生提点了宠幸哪位后妃,乐此不疲。  王夫喜笑颜开,忙唤了金环进来,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锦匣给雪雁,道:“肯费心便是极好了,见了于公公,千万记得说。”  雪雁也不知锦匣里装的是什么好东西,但是收荣国府的东西她心安理得,假意推让一番便让小兰进来收了,随即同黛玉向贾母王夫等告辞回去。  黛玉倚着车里的靠枕,轻声道:“别太为难自己。”  雪雁笑道:“姑娘放心,自己理会得。这样的,最是恩怨分明,也不会为了别损了哥哥的前程,到时候一径推给哥哥便是。”  黛玉莞尔道:“哥哥待真真是好,纵是亲哥哥也未必比得上于公公。”  想到贾家贾珍待惜春,贾琏待迎春,宝玉待探春,除了探春因处处想着宝玉,衣裳鞋袜件件亲手做,宝玉也喜她性情爽利,情分比别好些,余者贾珍和贾琏眼里竟皆是没有惜春和迎春一般,哪里及得上于连生待雪雁掏心掏肺一般。  雪雁自是十分得意,道:“这便是的造化。生于富贵之家,纵然是锦衣玉食,也不及兄妹情深的好。现今只想着将来等哥哥告老还乡了,们兄妹扶持着过日子。”  黛玉不禁笑道:“想得也太长远了些,于公公今年才多大?”  雪雁听了这话,也笑了。  她记得于连生曾经说过,好好地当自己的差,不作恶,不结党,只忠心为主,也不学戴权那样娶妻养子,等到五十岁时自己告老还乡,只盼着上心悯恤,允他带着积攒的财物出宫,到时候或是抱养个儿子,或是过继个儿子,好好地过日子,这便是神仙生活了。  对此,雪雁是极赞同的,古往今来,多少权宦没有好下场,可不就是因为结党营私权倾朝野作恶多端?于连生虽无郑和蔡伦之能,但是愿意做个正派,可见品方正。  黛玉听完,点头赞道:“多少瞧不起太监,实不知其中也有好。”  雪雁也觉得是自己有福,当日接济两个未进宫当差的阉,虽然另一个不好,又忘恩负义,但是这一个却待自己再好不过了。垂头思索着该如何同于连生说起王夫之托,忽一时抬头见黛玉眉梢眼角隐隐含着一抹愁色,雪雁不觉担心起来,问道:“姑娘想什么?”  黛玉道:“还能想什么?不过是想外祖母府上的事情了。往常琏二哥哥和琏二嫂子无子还罢了,如今竟平安生下,不知多少夜晚里睡不着觉了,也不知将来如何闹腾。”  雪雁听了一笑,道:“原来是这个,大舅老爷早晚有一日会发难的,眼下却不能,娘娘才有了喜,二舅老爷正是风光之时,连老太太都无法阻止娘娘为金玉良缘做主,只能暂时置之不理,全当没这一回事儿,何况大舅老爷呢?”  贾政一房住荣禧堂,无论如何都是名不正言不顺,不过是贾母偏心,元春又做了贵妃,贾赦忍气吞声罢了。可是论长幼,该是贾赦,便是论势力,元春为娘家带了什么好处?倒是白填了许多银钱进去,竟是个无底洞,王家虽是王夫的依靠,可同时也是凤姐的娘家,父母犹,王子腾是偏向妹妹还是偏向女儿?不必说,自然是后者。  贾赦忍得时间越久,将来发难时越厉害,可惜贾政一房住荣禧堂里几十年,早就不觉得该属于贾赦了,因此凤姐产子,大房一脉有后,不知道有多少心气难消,想必贾赦也是因为这个,素来贪婪刻薄如他,竟会凤姐产子之日赏那么多东西。  贾赦固然可恨,但是可怜之必有可恨之处,若非可怜,焉行可恨之事?  黛玉深深一叹,道:“只可怜外祖母这么大年纪,身子也渐渐不好了,竟隐约露出几分下世的光景,大舅舅和二舅舅偏又如此。依说,二舅舅早就该搬出荣禧堂才是,他们既能落个好名儿,大舅舅也不好怨他们,心气一平,两房也少嫌隙了。”  雪雁心中闪过一抹嘲讽,道:“姑娘说,二舅老爷可舍得?”  黛玉同她素来不避讳这些事情,低声道:“二舅舅若是舍得,就不会一住多年了。”  雪雁笑道:“姑娘看得明白,还说这些话做什么?姑娘心疼老太太,凡是都为老太太想,因老太太也疼姑娘,对于别姑娘费那么多心思,又有几个领的情分?”  黛玉点头道:“说的有道理,故并不插手他们家的事情,只是感慨一会子罢了。”  雪雁道:“若是府里有个爷们立得起来知道上进倒好,可惜上上下下竟无一可承继家业,唯知依靠娘娘宫里的体面,斗鸡走狗,花天酒地,宝二爷倒好,性情灵慧,偏又是这么个性子,一点子能为都没有。”  黛玉叹道:“君子之泽五世而斩,天底下哪有长久的富贵?可惜世看不透。咱们家是因为无兄弟,子孙稀薄,方致百年世家就此烟消云散,父亲当初看得开遂当是男儿教养,也看得开,虽觉伤感,到底都是无可奈何之事,偏外祖母家枝繁叶茂却是如此,上下只有一个兰哥儿或可指望,真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。”  雪雁低声道:“但愿兰哥儿将来能顶门立户,琏二爷的哥儿好生教养,日后也未可知。”  黛玉想到贾府上下虽然都沉迷于繁华之象,但是尚有贾兰十分争气,又有新生之儿,未必没有一线希望,遂也笑了起来,略略放心。  及至到了周家,回了周夫,坐着说了一回话,便听赵云来接。  黛玉促狭的目光下,雪雁方向众告辞。  赵云见小兰将一个沉甸甸的锦匣放自己和雪雁的车上,落下之声十分沉重,不觉纳闷道:“这是何物?的衣服首饰不都小兰翠柳她们的车上?几时多了个匣子?”  雪雁上了车,待小兰外面放下帘子,车行出城,方将王夫之托说了。  赵云微微一怔,感慨道:“可怜天下父母心,虽说贾家太太有算计之心,可是未尝不是担心女儿宫里的处境,由此可见,他们家的娘娘宫里,未必容易。打算告诉于大舅?”  雪雁笑道:“这事非所能,明儿让哥哥做主罢。”  赵云点头赞同,他虽然想着让雪雁对于荣国府避而远之,但因黛玉之故,雪雁又是个知恩图报的,且姐妹皆有忠义之名,两亦远不得,只能力所能及的事情下略帮一回,于他们家作恶之事避而远之。  黛玉聪明绝顶,雪雁玲珑剔透,周鸿和赵云都不担心自己的妻子做出祸及家族之事。  雪雁打算将王夫给的锦匣都交给于连生,她横竖不缺钱,也不会眼皮子浅地见了东西就收,故此打开来看,眼睛顿时被一阵珠光宝气耀得生疼,流下泪来。  赵云见状,连忙拿着手帕覆盖她双眼上,无奈地道:“怎么不小心些。”  雪雁接过手帕擦泪,道:“从前们那太太极少赏赐珍贵之物,哪里料到这回出手竟如此大方?瞧瞧,金锞子银锭子珍珠玛瑙翡翠碧玉宝石,满满一匣,端的耀眼生光。”  赵云看了一眼,笑道:“都说荣国府内囊已尽,看不尽然。”  雪雁却是冷冷一笑,道:“能看不透?他们各自往自己私囊里捞钱的本事可大着呢,不过是府里公中没钱,他们自己哪个不是财主?他们府里用了林家许多钱,老太太明面上给一万两压箱钱,私底下却给了三千两金子,和一千两金子的首饰,珠宝俱全,又有古玩书画等物。大老爷为了五千两银子险些卖了二姑娘,是知道的,偏琏二奶奶生子时赏了一箱东西,何止五千两?二太太进门三十多年,何曾拿过一分半分出来填补公中?从前也做过包揽诉讼重利盘剥之事,上了年纪吃斋念佛方不做这些罢了,眼前这点子只是九牛一毛。”  若不是公中实周转不开,恐怕王夫也不会拿着这些梯己来打点。  赵云道:“当初曾说,赖家的家业都是从府里捞来的,可见上上下下,不止当家的主子,连管事的奴才也一样中饱私囊,难怪林淑一二百万的家业竟只花了五六年。”  雪雁正欲合上匣子,忽然眯起眼睛,埋头细细里头不住翻找。  赵云见状笑道:“找什么?”  雪雁道:“仿佛见到了林家老太太的一件陪嫁之物。”  赵云一怔,不多时便见雪雁从里头翻出一件五福捧寿的羊脂白玉佩,举起来端详一番,又瞅着半旧的红丝绦,点头道:“没错,这是们老太太陪嫁的一块玉佩,嫁妆单子上有一笔,库房里见过,们老爷把几代主母大多数的头面首饰配件都给们姑娘收着,但是当时也说了,不能全收着,总得留几件好东西才不让怀疑。”  赵云笑道:“一样花纹的东西并不少见,怎能确定这是林家老太太的陪嫁之物?”  雪雁冷笑一声,道:“若是别的还真不认得,可是老爷说过,们老太太陪嫁的玉佩足足有三十六对,皆是成双成对,这块玉佩也是一对,只是老爷年幼时淘气,拿着赏玩时不小心摔了,一块有许多裂纹便扔了,这一块则是缺了一个角,便用金子补上。”  赵云就势一看,果然见到玉佩一角以黄金补足,道:“既是林家的东西,荣国府二太太如何会拿出来打点?难道他们不知道们能认出来?”  雪雁淡淡地道:“林家东西也多,又不是他们家的东西,谁还一一记得清楚不成?恐怕们姑娘见了都不认得这是老太太的陪嫁,当年桑老太太就收到了桑家给老太太陪嫁的东西,何况这些小物件,又是满满一匣东西,满眼珠光宝气,恐怕二太太也没留心。”  赵云道:“可见林家的东西,荣国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贪了。”  雪雁点头称是,又翻找了一番,虽也有几件眼熟之物,却不知是否为林家的东西,只得暂时不理,道:“若非如此,老太太何以无法做主?皆因都得了好处,没有一个愿意吐出来。老太太也是担心强行让他们还东西,他们心中不忿,反害了周大奶奶的性命,毕竟周大奶奶若没了,他们拿那些东西就更加名正言顺了。”  赵云道:“史太君算是一番苦心,只是子孙如此,皆是没有教好的缘故。”  雪雁笑道:“正是,因此可得好好教那些学生,别让他们走了歪路,生了邪心。”  赵云拉着她手,将玉佩放回锦匣里,然后合上,笑道:“放心,将来咱们的儿子一定严加管教,不许他学一点子不好的脾气。”  雪雁啐了他一口,面红不语。  赵云忽然想起数日前未尽之语,问起,雪雁方想起来,道:“也只是听说,并不确定。”  赵云笑道:“那就细说说。”  雪雁拣几件能说的说了,赵云一呆,随即道:“倒没听过,竟新鲜。”  雪雁笑道:“都是听说的,也不知真假。”  赵云道:“既是听说,想来也有道理,只是终究不知罢了。倒是说学医的女大夫,瞧着竟不行,虽说医女的用处极多,可是大户家的小姐不愿于此,小门小户又都不识字,有几个愿意学这些的?何况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,即便医术极好,世恐也看之不起。”  雪雁叹了一口气,道:“正是这么说,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。”  赵云安慰道:“也许有一天,倒真能如所言也未可知。”  雪雁一笑,不予置评,倒是此后常看医书,同赵云也学了几手,他们本是夫妻,谈论穴道之时自然毫无避讳,雪雁又懂一些养生之道,学得竟也极快。  赵云和妻子志趣相投,见她好学,且教她奇经八脉穴位之时自有一番好处,便十分尽心地教她,不但教她辨认穴道,还教她把脉,乃至于后来几年,雪雁竟学得略有小成,把脉针灸开药竟不比寻常大夫差,此事后话不提。  眼下雪雁却不知自己将来还能学得一技之长,回家几天后,便闻于连生过来。  夫妻两个连忙迎了出去,请进大厅。  雪雁微微皱眉道:“莫不是别传了消息给大哥哥,大哥哥方有此行?”  于连生见她平安无事,登时放下心来,脸上掠过一丝怒色,道:“可不是。前儿忽然有传递消息说有要事见,请速速出宫相见,偏不得出宫,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,吃睡难安,后来还是老爷看出来了,说往年不曾传递过消息,也没门路,许出来看个究竟。”  雪雁听于连生说传递消息的言语不尽不实,使得他对自己担忧不已,不禁对荣国府生了三分怒气,传递消息实话实说岂不是好?何必非说自己有要事?  赵云忙一旁将王夫托雪雁之事说给于连生听,又叫小兰将锦匣拿来。  于连生冷笑道:“什么要紧事,竟是哄呢!”  雪雁道:“本就不想答应贾二太太,只听哥哥的,东西给哥哥,哥哥去退给他们。”  于连生却道:“不必,退了给他们,他们不敢恨,岂不是恨?真真是蜜蜂见了蜜糖似的。一会子去回了老爷,请老爷定夺。”  雪雁忧心道:“这只是小事,圣哪有工夫理会?”  于连生道:“如今朝堂之事渐渐明朗,老爷比往日清闲许多,还有闲心听说外头的情风俗事迹,眼下上皇圣体沉重,老爷时时过去请安,原本就说要给老臣之家出来的娘娘们一些体面。何况贤德妃怀了龙种,圣不会动自己的血脉,多加照应也算不得什么。回了圣,圣顺水推舟,贾家又感激,何乐而不为。”  赵云听完,道:“圣倒是信任大舅哥。”  于连生摇了摇头,道:“伴君如伴虎,圣从来不信任谁,即便是最信任的,也都是七分信任,三分防心,是无欲无求,忠心耿耿,又是个无根之,圣才比别略看重一些。妹婿不出仕倒也罢了,但是偶然提醒周将军一声却无不可,也别出了格儿,这妹子就只挂念着林淑的好歹,周将军若不好了,林淑自然也不好。”  雪雁听了这话,脸上不禁一红,原来于连生也看出黛玉她心中之重。  赵云起身对于连生长揖,感激不尽。  于连生道:“文臣武将联手,乃是大忌,偏周大是文臣,周将军是武将,眼下暂且无妨,时日愈久,圣愈加猜疑,也劝着周大和周将军早早有个章程才是。虽说周大现今起复,权势极大,周将军又管着禁卫军,但是为了子孙,竟还是有得有失的好。”  赵云会意,道:“大舅哥放心,下回见周将军,必有言语可说。”  于连生满意地点了点头,赵云是个聪明,不必他点得过于细致,见雪雁亲自过来倒茶,遂看了锦匣一眼,道:“妹妹喜欢什么,留下便是。”  雪雁道:“是给哥哥的,留着做什么?何况,还得回圣一声,怎能随意给。”  于连生笑道:“老爷不大意这些,何况从不瞒着老爷,现今老爷都允自行处置,只回他老家一声便是。这些东西有许多用不着,妹妹留下罢。”  雪雁想了想,打开锦匣只拿了林家老太太陪嫁的玉佩,道:“只要这个,明儿送给周大奶奶,余者也用不着。”  于连生见是一块镶金的玉佩,诧异道:“这是何故?只要这一个?”  雪雁将这玉佩的来历说了,道:“们收着都无用,给了周大奶奶,倒是个念想儿。”林家的东西之于黛玉,便是思念先之物。  于连生却是毫无惊色,她早料到荣国府还有许多林家之物,道:“吃斋念佛,也不知念的是什么佛,担心女儿是一片慈母之心,可惜偏也吞了别家女儿救命的嫁妆东西。做该当设身处地想一想,自己待别的女儿如此,何必怨别待她女儿不好。”  雪雁道:“若如此想,便不会生出许多龌龊之事了。”  于连生道:“方才妹妹说这里还有几件眼熟之物,索性一并留着,问问林淑是不是他们家的东西,若是,也给了她便是,咱们又不缺。”  雪雁道:“也记不清,几代主母的嫁妆单子倒留着,对一对许能对出来,可是若不是其中的,大概就无法可考了,毕竟林家库房里的东西,账册不小心被老爷给烧了,当初也是为了保住给周大奶奶留下的东西,以免被发现数目不对。”  于连生笑道:“不是林家的就自己留着顽,什么好东西。”  雪雁答应了,将看着眼熟的几件东西挑出来,皆是十分罕见珍贵之物。  于连生赵家用了饭,骑马回京,京城各处转了一圈,打听了些时事情,然后进宫禀告长乾帝,不但将来龙去脉悉数说了,又奉上所得之物,道:“贾家所送之物,皆这里,唯有几件东西或是林家之物,小就留给妹子改日转赠周家林淑。”  锦匣打开放大案之上,长乾帝伸手抓了一把,然后从指缝间滑落回匣,轻笑道:“依所言,再看这些东西,只怕荣国府几个当家作主的都有无数积蓄。”  于连生笑道:“老爷英明。”  长乾帝道:“他们既然愿意给,就收下罢。”  于连生笑着谢恩,打算将这些东西都攒起来,将来首饰留给妹妹,或者给外甥女添妆,总比买的强,金银就用来买房置地,出宫后就住妹妹那里,也有作伴。  长乾帝问起外面时事,于连生将得来的各样消息都说了。  这些都是不会传到宫里的,长乾帝听得津津有味,道:“说荣国府现今长房添了长孙?难道他们两房就没生出几分嫌隙来?”  于连生想起雪雁所言,笑道:“偏巧这会子贤德妃娘娘有了身子,大房再如何不甘心,也不敢轻举妄动。”  长乾帝微笑道:“只怕将来才有好场面可看。”  于连生道:“小听妹子说,两房嫌隙愈重,老太太的精神也不如往年健旺,不知还能护着二房几年,若是老太太一去,长房必定分家,到时定会闹得十分厉害。”  长乾帝道:“王氏那丫头倒是个伶俐,看得也通透。”  于连生听长乾帝一赞,顿时觉得与有荣焉,他一直认为雪雁是最有见识的,也许不如黛玉那样心有玲珑七窍,但也不遑多让,且总能料敌机先,揣测极准。  长乾帝起身道:“去凤藻宫瞧瞧贤德妃。”  于连生忙传话到外面,摆驾凤藻宫。  元春有了身孕,日渐懒怠,前些日子已见了祖母和母亲,听母亲说已经托了于连生宫里打点,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,于连生是圣的心腹,虽也受后宫嫔妃不少赏赐,可是始终不偏不倚,雪雁出自自家门下,却如何能左右于连生的想法?  彼时正房中拨弄琴弦,忽听圣驾临,元春慌忙出去迎驾。  长乾帝道:“爱妃身子弱,且免了礼罢。”  元春道谢起身,请长乾帝上坐,心中却是忐忑,她拿捏不准长乾帝的想法,这些年自己的封号与众不同,她也有所察觉,但是长乾帝也未曾冷待自己,自己虽不及皇后深受长乾帝敬重,但比起吴贵妃周贵却都是有所胜之。  十几年宫闱生涯,背负一家之荣辱,元春愈觉伤感,常常想,若能重新来过,她一定不会由着家将自己送到这样不得见的去处,虽无腥风血雨,却处处杀不见刀。  与其她宫中步步惊心,倒不如父母教导好子孙兄弟,争一口气。  可惜她已经身宫中,对于家中之事鞭长莫及,而贾母和王夫等进宫时也不会告诉她家里做了什么事,只有偶尔其他嫔妃的幸灾乐祸中听到只言片语,满腹忧心无知晓,即便说了贾母和王夫等也都不甚意。  长乾帝问了元春几句,无非是些吃穿用度。  元春得此温言,心中惊喜莫名,忙小心谨慎地一一答了。  长乾帝听完,对于连生道:“贤德妃身子弱,去告诉皇后一声,就说是朕的意思,多加照应些贤德妃,伺候的宫女太监添几个,医药饮食也精心些。”  元春脸上变色,忙跪倒地,道:“宫中行事自有规矩,妾身当不起老爷另眼相待。”  元春本就是聪明女子,怎能不知这样一道口谕传出去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危机?到那时,自己势必会成为后宫众矢之的,不但有说自己过于娇贵给自己使绊子,还有有觉得自己挑衅宫规,皇后也会觉得自己伤了她的威严和尊贵。  长乾帝不觉有两分赞赏,笑道:“既然不肯,那便罢了。”  元春连忙谢恩,起身时只觉得小衣湿透。  长乾帝又坐了一回,方起驾回宫,虽然于连生并没有传出长乾帝的口谕给皇后,但是凤藻宫也不是铁桶一般,早有将消息传递了出去。  皇后知道后,已是第二日,正皇太后宫中奉承,听了这话,微微一笑,乃向皇太后道:“贤德妃有了身子,老爷悯恤些也是应该的,不过贤德妃倒是个规矩的,也老实。”  皇太后最满意的就是皇后对于嫔妃不偏不倚的态度,知书达理,从不嫉妒,贤德妃她不觉得如何,但是贤德妃腹中的龙种却十分要紧,点头道:“是个好孩子,她肯推了这道圣意,可见知道规矩,也多照应些。”  皇后听了,连忙点头称是。  元春得到皇后额外照应,反而愈加战战兢兢,更加担心,正忧心之际,忽听钟声响起,不觉大吃一惊,丧钟响,这是太上皇驾崩了?  元春忙命拿来素服换上,即便身怀有孕,也得过去。  太上皇驾崩的消息随着丧钟之声,满城皆知。  雪雁正周家,叫紫鹃拿出林家几代主母的嫁妆单子来比对。www.book56.com  黛玉把玩着唯一确定来历的羊脂玉佩,道:“还查什么?留着便是,何必徒生伤感。”  雪雁笑道:“虽然如此,可总得心里有数才是。姑娘娘家的东西,祖宗的东西,能找回一件是一件,本来也不指望这些过日子,只是留作念想罢了。”  拿着嫁妆单子比了比,最终只能确定一串蜜蜡手串是黛玉曾祖母的陪嫁之物。  黛玉道:“其他的都收回去,玉佩和蜜蜡手串留给就是了。”  雪雁笑道:“拿过来了,还拿回去作甚?横竖十之八、九是咱们家的东西,都给姑娘。”  黛玉摇头道:“是哥哥给了的,都给了,如何向他交代?”  雪雁将嫁妆单子收拾好,装进匣子里递给紫鹃好生收着,方道:“都跟哥哥说过了,哥哥也不意,们又不缺这些东西。可惜没有咱们家库房里的账册,不然许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也未可知。”读书吧  黛玉道:“若有账册,父亲也不能留下许多东西。”  雪雁莞尔一笑,道:“可不是,竟是得陇望蜀了。”  黛玉命紫鹃将东西收了,对雪雁自是感激不尽,忽道:“雪雁,为什么对这样好?”  雪雁一怔,笑答道:“谁让是的姑娘呢?姑娘待好,自然也待姑娘好。”  黛玉正要说什么,便听到丧钟响起,顿时惊得站起身来,道:“太上皇驾崩了,这得立即进宫哭灵。紫鹃,快将素服拿出来,汀兰,叫去备车轿,淡菊,去请示太太。”  一时周家上下忙碌不堪,收拾好了,匆匆进宫去了。  作者有话要说:上一章改动了一些内容,不影响大局。譬如宝玉消失了,突出了探春和迎春,大家可以看看。张阿伟嘿嘿笑道,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,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。读书吧酒馆内灯火昏暗。坐在对面的陈牧,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