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了,虽然这几年村里变化不大,但多了几幢新房子,我怕你找不到。”

    凌时没有再拒绝,两人约好五分钟后村口外车站见。挂断电话,子虚用最快速度收拾好长梯,把工具放回家中,洗了手便出门了。从家走到村口,距离不足五百米,只需要两分钟左右时间。路上几乎没有行人,村子现在正是最忙碌的时间段,工人们也都在离山施工中,不会出现在山下。

    气温接近三十摄氏度,刚才在弄茅草的时候,纪子虚已经有点燥热,走了几步路,汗水立马从额头溢了出来。下午一点的阳光直射在柏油路上,伴上树上昆虫有节奏的鸣叫声,他产生一丝脱离现实的眩晕感。好在村口很近,一屁股坐在路旁座椅上,休息后缓过神来。他摸出手机,还剩最后一分钟就到了约定时间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出租车转过了一个路口,眼前景象已经非常熟悉了。离村就要到了,这是凌时曾经生活十七年的地方。上车时,司机就打探了他此行的目的,村民总是对外人疑神疑鬼。当得知客人是回乡探亲时,立马就变了态度。司机说,很久没有外人来造访离村了,在车站接送的客人,要么是在车站工作的离村人,要么是村里工程队新来的工人,别无其他。像凌时这样特地回乡探亲,已经很久没有碰到了。司机用夸张得像舞台剧演员的语气说道:“起码有一年没有客人返乡了。”

    凌时全程用假笑着配合着热情的司机,乡村人淳朴的表达方式对他来说,似乎已经变得不太习惯。好在车程并不长,转过刚才路口没多久,车便停了下来,司机示意到了目的地。凌时付了车费,司机还热情地塞了张纸,上面写着电话号码。“这是我的号码,你回车站的时候可以打给我,我来接你。”凌时把纸条放进钱包中,没准他确实会用到这个号码,拿起行李下车。对面等候的年轻人随即站起来,凌时一眼就认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嗨,子虚。好久不见。”凌时微笑着和好友打招呼,至少不是假笑。

    “凌时,好久不见,路上辛苦了。”子虚摆手示意,动作随意自如。他还是老样子,凌时在心里想。

    “话说这么多年过去了,你还是没怎么变化!依旧长着副对女生充满吸引力的英俊脸庞。”子虚调侃着。从懂事起,凌时就经常被他揶揄。

    “你变化挺大的,不像以前吊儿郎当,打扮成熟了不少,人也晒黑了。”凌时适当地作出反击。

    “哈哈,都是工作赚辛苦钱,能不晒黑吗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在工程队里是吧?没想到工程队还继续存在着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说来话长,别站在这了,我们先回去吧。”纪子虚不客气地抢过双肩包,招呼好友赶紧跟上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走在回村的路上,凌时观察着四周,在主道两侧,并排有一栋栋间隔很近的矮房,其中一半房屋是空置状态。五年时间,丝毫没有把岁月变迁的印记,烙在离村这么一个偏僻的弹丸之地。从路边杂货铺、到年久失修,已向左弯曲二十度的红绿灯、再到电线杆上物流运输的广告单,似乎都把五年前的痕迹,固定在原来的位置上。离村就是这么个地方,享受一尘不变的生活状态,让村民感觉更舒适自在。任何人和事想试图打破原有微妙的平衡感,都会立刻遭到众人排斥而失败。凌时并不讨厌这样,反倒让他毫无缝隙和违和感的重新融入到故乡生活中,免去了陌生来到的焦虑。

    凌时和纪子虚是从小到大的好友死党,不过两人终究也有五年互不联系,曾经的默契像是羊皮纸般,少了份透明和真实。以前两人待在一起,一下午不说话,都不会有不舒适感。如今,只是并排沉默地走了几分钟路,凌时就已经置身在急躁感中,他先开口打破僵局。